楚淩和俞安遠回到住處。

楚淩先回家換衣服，俞安遠則回家準備材料。

楚淩敲門時，俞安遠臉頰有些紅，屋裏彌漫著淡淡的酒香，有點偏甜，聞著滋味甘醇。

楚淩微訝：“俞老師你一個人偷偷喝酒？”

俞安遠說：“不是，”他有點不好意思，“家裏很多酒的味道我都沒嘗過，我想試試哪種比較適合用來做餅幹。”

楚淩換上拖鞋，跟著俞安遠入內。靠近廚房的那面墻改裝成了酒架，酒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。楚淩走近一看，發現這些酒還價值不菲，至少值俞安遠半個月的工資，要填滿這面墻可不容易。

楚淩說：“沒想到俞老師還愛喝酒啊。”

俞安遠面色微頓，接著才說：“是別人送的。”他緩了緩，語氣顯得很正常，“一個朋友……一個普通的朋友。”

楚淩說：“這樣啊。”他沒有多問，而是笑著調侃，“我發現這酒送得很有趣，從12度到70度都有，送酒的人肯定很了解俞老師你啊。”董小玨說過的，俞安遠有輕微的強迫癥。

俞安遠“嗯”了一聲：“我們從小就認識了。”

楚淩大大方方坐到客廳，看著俞安遠在廚房忙活。

俞安遠說：“要喝果汁嗎？”

楚淩說：“可以啊。”

俞安遠：“芒果？”

楚淩說：“沒問題。”

俞安遠為楚淩削芒果，接著將果肉放到榨汁機，為楚淩現榨了一杯果汁，端到楚淩面前。他問：“第一批餅幹可能還要烤一會兒，放點什麽看看嗎？”

楚淩說：“也好。”不等俞安遠招呼，楚淩就拿起了遙控，挑了自己愛看的片子，對俞安遠笑了笑，“你不用特意招呼我，以後都是鄰居，不必那麽客氣。”

俞安遠被楚淩笑得晃了晃神。

俞安遠乖乖點頭，走回了廚房。一直到餅幹出爐，俞安遠還有些恍惚，直至醇香的味道飄了滿屋，他才猛地回過神來。

他將餅幹端到客廳，靦腆地說：“這是我新看到的做法，不知道成不成功。這是酒漬葡萄幹夾心餅幹，做酒漬葡萄幹時用的是白朗姆酒，不知你喜不喜歡。”

楚淩說：“我試試看。”他拿起一塊試了試，餅幹似乎加了些杏仁粉，一口咬下去酥香可口，而裏面先煮後烤的葡萄幹香軟香軟的，透著甘醇的酒味，滋味非常特別。

俞安遠有點緊張：“怎麽樣？”

楚淩說：“很不錯。”他誇道，“俞老師你做餅幹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。”

俞安遠說：“我只是照著別人分享的配方做的。”他嘗了幾次味道，嘴巴有些發幹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幾口。直至杯裏的“水”只剩下一小半，俞安遠才發現有點不對，撐著桌子猛咳了幾下。

楚淩註意到那杯“水”不太對，不由說：“俞老師你喝的應該是酒吧？”

俞安遠楞了楞，怔怔地看著手裏那小半杯“水”。他喝酒後紅暈很快上臉，這會兒整張臉全紅了。

俞安遠說：“對不起……”

楚淩起身扶他坐下：“沒事吧？”

俞安遠說：“沒、沒事。”他覺得腦袋暈眩，眼前的楚淩從一個變成了兩個，又從兩個變成三個、四個、五個，越來越看不清楚，只剩下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。

俞安遠隱隱約約聽到楚淩笑著說：“沒想到俞老師居然比我還不能喝。”

聽到這，俞安遠就沒了意識。

楚淩擡手把電視關掉了。

楚淩一向敏銳。

從他註意到酒架上的酒開始，俞安遠已經不太對勁，好像有點兒緊張，又好像有點兒失神。

這也是俞安遠把酒當水喝的原因吧？

主人已經喝醉了，楚淩也不好再待下去。

見俞安遠乖乖巧巧地睡著，楚淩彎身將俞安遠抱起來，往俞安遠的房間裏走。推開房門，入眼的是冷色調的臥室，不太像俞安遠這個人的風格。

楚淩沒有挖掘別人隱私的習慣，徑直將俞安遠抱上床，打開燈為俞安遠開好空調、蓋好被子。正要轉身離開，楚淩的手肘卻碰倒了旁邊的相框。

楚淩擡手將相框扶起，目光卻落在了相框裏的照片上。

那是兩個少年的合照。

其中一個是年少而青澀的俞安遠，少年時已隱隱有了如今的輪廓。

另一個少年笑容裏多了幾分風流味道，一手勾著俞安遠的肩膀，將俞安遠往懷裏帶。

楚淩拿起相框看了幾眼，覺得有點熟悉，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照片上的人到底像誰。他笑了笑，把相框好好地放回原處，讓它看起來像是從來沒有被人動過一樣。

楚淩看了眼俞安遠皺著的眉頭，把旁邊的臺燈關了，轉身走出去帶上房門。

餅幹挺好吃的，楚淩瞅了眼沒收拾的廚房，打了個電話讓白誠請個鐘點工過來收拾，自己則坐在沙發上解決桌上的餅幹。等鐘點工過來把廚房和客廳都收拾好，楚淩才把整批餅幹打包走，回了自己家裏。

第二天楚淩出去晨練，撞見了同樣穿著晨運服的董琛。

他們最如膠似漆的時候，董琛每天早早和他一起起來鍛煉，兩個人在林蔭道裏接吻，偶爾會有人經過，但薄薄的霧還沒散，別人很難看清他們的模樣，感覺又刺激又有趣。

楚淩看了董琛一眼，說：“我記得你不住這邊。”

董琛說：“現在住了。”雖然還沒搬家，不過不妨礙他提前過來等著。

楚淩不想為董琛改變自己的作息習慣，沒有多說，戴上耳機往前慢跑。楚淩對住的地方也挑剔，這邊離白誠公司不算近，但周圍有山有水，空氣新鮮，管理優良。

楚淩繞著湖跑了兩圈，董琛也跟了兩圈，兩個人的氣息都很平和。他們平時都有定時健身的習慣，這點運動量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麽，只是讓胸腔張開一點，一整天都更有活力。

楚淩沒打算和董琛玩“誰也不理誰”的游戲，開口問：“今天不用上班？”

董琛說：“要啊。”他眨巴一下眼，“但你教我的啊，工作雖然要緊，但身體更要緊。熬夜工作是蠢貨才做的事，為工作拖垮身體更是蠢貨中的蠢貨才做的事。”

楚淩沒再說什麽。

董琛亦步亦趨地跟著楚淩：“我給你做早餐吧。”他看著前面的市場，“早上的食材很新鮮啊，我這就去買。”

楚淩瞅著董琛。

董琛小心翼翼地說：“楚哥，你會給我開門的吧？”

楚淩說：“董琛，你不用這樣。”

董琛說：“不是說好是朋友嗎？”

楚淩：“……”

董琛說：“以後還住在同一個小區呢。”他有點難過，“最近我搬了新地方，發現那邊空氣很不好，住了幾天喉嚨就有點疼，又幹又澀的，難受極了。我又不想住回原來的房子，那邊寫的是你的名字。而且住在裏面我總會想起以前的事……我想著楚哥你挑的地方一定好，所以來這邊找了個房子，已經和物主談好了，下午就叫人搬過來。”

楚淩有種不好的預感：“搬到哪裏？”

董琛說：“F棟506。”

楚淩：“……”

想打死這小鬼。

這是他家樓下。

董琛說：“楚哥，我去買食材了，你要給我開門啊。”說完他不等楚淩答應，徑自去了市場那邊。

楚淩看著董琛的背影，想起他們剛在一起不久時董琛也是這麽殷勤。有時董琛還會撒嬌磨著他讓他一起去逛市場，他對這些事一竅不通，但還是饒有興致地跟在董琛旁邊，看著這小孩熟練地和菜販子討價還價。

那時他覺得這小孩真惹人疼。

明明出身董家，卻沒爹疼也沒娘愛——在董老爺子和姚老爺子面前也都是近乎透明的小可憐。

只有吃過生活虧的人，才會懂得怎麽想方設法去過好自己的生活。

楚淩邊往回走，邊打通白誠的電話。

白誠顯然沒睡醒，但還是無奈地說：“要早餐是吧，我這就讓人給你送去。”白誠已經不想問楚淩“你為什麽不自己打個電話”，因為楚淩肯定會說“一個號碼可以解決的事我為什麽要記那麽多個號碼”。

他的號碼就是那個可憐的被楚淩記住的號碼。

楚淩說：“不是。”

白誠清醒了一點：“那你為什麽打電話過來？”

楚淩說：“時間不早了，叫你起床尿尿？”

白誠：“……”

他怎麽就交了這麽個朋友！

楚淩說：“好吧，我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。”

白誠頓時來了精神：“什麽問題？”

楚淩說：“你以前那些炮友，都是怎麽解決的？”

白誠說：“怎麽解決？簡單，給錢啊。”

楚淩想了想給董琛砸錢讓董琛滾蛋的可能性，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可能實現。

他語帶同情：“他們和你上床都是為了你的錢？”

白誠：“……”

白誠：“當然不是，也有死纏爛打不肯離開我的，那叫一個纏人，那叫一個煩人，真是讓我頭疼死了。我很理解他們，和我分手了去哪裏找像我這樣人帥鳥大、技術還特別好的。不過我是有原則的，說了要分就是要分，絕對不給他們半點機會，就算他們跪在我面前求我，我都沒有心軟過。當然如果他們跪下幫我含一含，我會先爽完再分——”

楚淩毫不猶豫地切斷通話。

就知道不該問這家夥。

楚淩收起手機，擡眼一看，俞安遠正站在他家門外，手擡起來又放下去，仿佛下定不了決心按門鈴。

楚淩含笑開口：“俞老師，你醒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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